什么样的感情才能驱使程西元在纸上写下这么多她的名字？

她可以说服自己程西元只把她当妹妹吗？

不可以！

她直接打开和程西元的聊天界面：「我要和你见一面，马上！」

不等他回信，她快速换了套常服，拿着那张纸下楼，不管他愿不愿意，她今天都要见到他！

乔念匆匆下了楼，正要开车出发时，却迎面驶来一辆黑车。

车里走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：“乔小姐，老爷子想要见你。”

老爷子，程西元的父亲，他为什么突然找自己？

……

程家老宅。

乔念跟着保镖走了进去，程父就拄着拐杖站在窗边。

程母穿着一身旗袍，一如既往端正儒雅地坐在沙发上，轻抚着那只上了年纪的波斯猫。

“来了。”

程父转身，伸手示意让乔念坐下谈。

她念念颔首照做，刚坐下，就注意到程父的视线落在自己试图藏匿纸条的手上。

随即亲切的声音响起：“恭喜你今天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奖，顾浅浅，不及你的一半。”

乔念心头一跳，放松了警惕：“谢谢伯父。”

似是洞穿了她眼里微末的期待，程老爷子继续说：“西元不会娶她的。”

“成功的企业家若是泡女明星必败，我们程家的掌权人从懂事起便将这条家规刻进了脑子里。”

顿时，她终于明白了程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。

久远的记忆也随之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，程西元的话在乔念脑子里轰然炸开。

她当初高考成绩超出了重本线，她可以去任何一所学校，学任何专业，那时她已暗下决心学工商管理。

她要做他事业上的左膀右臂。7

他却在一堆录取通知书中，挑出那所戏剧学院，对她说：“表演挺好的，你适合。”

就因为他的这句话，她改了志愿，进戏剧学院，拍戏，进圈，她成了闪耀的明星。

她以为这就是他所乐见的，却没想到他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，他程西元的未来不会有她乔念。

他早就给自己想好了退路，也早就给她的爱判了死刑。

乔念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差，但仅存的理智告诉她，程父这次找自己实为敲打。

她不配，更没资格。

良久的沉默后，程父示意管家递给了她一个盒子……

乔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程家老宅走出来的。

直到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脸上，她才回过神来。

握在掌心的手机纹丝不变，葱嫩的指尖却念念渗出了血丝。

那张写满自己名字柔软的宣纸，硌在中间，像根尖刺直直插在她心口。

耳边全是老爷子静如止水的声音：

“你很像我故去的女儿，执着，不撞南墙不回头。”

“可惜你不是她，也不会是她，她纯白如天使。”

“有些事不提不代表不存在，在光明里呆久了就容易不切实际，回看一下来时的路，你或许能纠正已经走歪的轨迹。”

乔念冒着雨直直坐进自己车里，浑身颤栗却不自知，指纹解锁数次失败，抖着手输密码。

屏幕里，被剥光的自己赫然冲进视线之中。

她痛苦地低吼着去按删除，却误触到播放键。

人贩子威逼拿开遮挡的淫笑声，16岁的乔念歇斯底里地哭喊让她彻底崩溃了。

乔念捂住耳朵，头忍不住地往方向盘砸，她抓着心脏嘶吼。

心口仿佛生生撕开了一道裂缝，屈辱的眼泪像大颗大颗像盐巴灌进去。

她痛得快要死掉了，目空一切的自尊粉碎。

自己的确不配。

握在掌心写满乔念名字的宣纸已经揉碎。

播放暂停的手机，突然收到信息——

程西元：我在你家门外。

……

乔念回到兰亭公寓时，房门是虚掩着的。

她一脸呆滞地看着那条敞开着的裂缝，站定在原地好一会，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走进。

客厅里，程西元一身黑衣陷在象牙白的沙发里，头顶白色的射灯打在他如雕刻般杰出的五官上。

乔念低下头，嗓子沙哑：“对不起，我刚刚有事耽误了时间。”

程西元清冷的眸子看向她，几分打量后：“你要跟我说什么。”

她不敢看他，头还是低垂着：“我……我打算和国际制片人合作。”

“那个人，他是环球影业的华人制片，叫Allan，你认识吗？他真的还蛮厉害的，我有机会进军国际，或许会跟甜茶合作演什么……”

她絮絮叨叨，嘴巴张合个不停，甚至不知道在说什么，只知道好像该说话。

直到程西元冷声打断：“说够了吗？”

乔念戛然话止，抬起头，看到他的眸色越发阴沉：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。”

程西元起了身，皮鞋在公寓里哒哒的响。

乔念却在程西元即将越过自己之前，抓住了他的手。

又像是想到了什么，目光闪过一丝慌张，自相矛盾地松开。

她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些：“我想再问你，最后一个问题。”

程西元站在那，没动。

他身上常年有的檀木香让乔念有那么一瞬的清醒：“你说，一个不小心跌进无间地狱的人，如果能爬上来，还有资格拥抱光明吗？”

程西元不假思索，淡淡地吐出四个字：“痴心妄想。”